2008年9月,正在北京理工大学读博三的黄辉胜通过了国家留学基金委选拔,前往美国莱斯大学留学。那时的黄辉胜26岁,总是课题组最后一个离开实验室,并且已经发表了两篇高水平的SCI论文,达到了博士研究生毕业的条件,但他还是想“出去感受不同的学术氛围”。2020年,38岁的黄辉胜已经在化学领域国际顶级学科期刊发表了两项标志性科研成果,但他谦虚地说:“我只是坚持在热爱的领域里,不断学习、不断创新。”
“他总是最后一个离开实验室”
在北京理工大学攻读博士学位期间,导师张同来教授喜欢把“难啃的科研硬骨头”交给黄辉胜,因为觉得这个小伙子“能吃苦、爱思考”。整个课题组有几十名研究生,但张教授回忆道:“黄辉胜总是最后一个离开实验室的。”为了解答导师布置的问题,黄辉胜经常骑着自行车到各大高校“蹭课”、请教相关领域的专家学者,到莱斯大学留学期间,他也爱泡在实验室阅读文献、做试验研究,主动请教国内外导师,一年多的留学生活结束,黄辉胜终于向张同来教授提交了科研论文,把“硬骨头”任务完成了。2010年,黄辉胜博士研究生毕业,毕业论文获得北京理工大学优秀博士学位论文,随后来到我校化学化工学院工作。
工作后,黄辉胜先后到清华大学、美国内布拉斯加大学做访问学者,他说,想不断充电、提升自己,毕竟山外有山、人外有人。2017年9月,在内布拉斯加大学,黄辉胜加入了华人教授曾晓成的课题组,他开始关注离子液体、高能量密度材料及多氮化学交叉领域,并向导师、课题组成员学习先进的计算方法和计算软件,开展系统而又深入的科学研究。虽然多次外出学习,但黄辉胜始终“无心看风景”,除了学校的实验室、图书馆,几乎很少涉足其他地方。与黄辉胜在同一个大课题组的宾夕法尼亚大学教授Joseph S. Francisco院士曾多次表达对他的欣赏,他也经常说黄辉胜“总是最后一个离开实验室”,两人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并合作研究离子液体、高能量密度材料及多氮化学课题。
2019年2月,化学领域国际顶级学科期刊《J. Am. Chem. Soc.》发表了黄辉胜团队的研究成果,在这项研究课题中,黄辉胜与团队成员采用了CI-NEB和AIMD方法,研究了全氮阴离子盐的质子转移机理及其动力学行为,发现了质子转移的温度效应,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解决了国际学术界关于全氮阴离子盐(N5)6(H3O)3(NH4)4Cl晶体中是否存在中性五唑分子的科学争论。这项标志性成果公开发表后,黄辉胜没有停下脚步,他开始着手深入研究离子液体与高能量密度材料领域的交叉科学问题。
“离子液体应用非常广泛,如果技术上取得突破,那将有益于绿色环保、能源环境、化学化工、生物医药等多个领域。”黄辉胜介绍。为了及时掌握化学与材料领域的前沿动态,黄辉胜坚持每天阅读国内外相关文献资料,同时与国内外的专家学者交流讨论,在这个过程中不断碰撞出“思维火花”,他说:“阅读文献后我经常会冥思苦想,有无数灵感萦绕心头,和朋友们的探讨会开拓我的思路,把灵光一闪的想法变成实实在在的研究课题。”但实验科学仅有灵感还不够,这只是最初的非常重要的一步,其他几个重要的环节分别是试验研究、分析数据、撰写论文。2020年初,黄辉胜将此前研究的无水2H-咪唑氟化物成果与高能量密度材料领域结合,他主要负责理论计算板块,同时与化学化工学院的年轻博士团队合作,反复试验论证,经历无数次试验失败,终于首次成功制备出无水2H-咪唑氟化物,并将其应用于溶解难溶性高能量密度材料TATB。
实验成功了,黄辉胜立即争分夺秒地闷在家里撰写研究论文,那时是2020年年初,正是“新冠肺炎”疫情比较严重的时候。疫情让全家老小都待在家里,无法出门,黄辉胜既要在家完成日常的网络教学,开展学院常规工作,还要指导九岁的儿子上网课、照顾未满一岁的女儿,直到深夜全家都睡着了,黄辉胜才开始“奋笔疾书”。“那段时间经常从深夜12点开始写论文,写到凌晨6点左右,然后休息一下,继续一天的工作。”黄辉胜回忆说,初稿很快完成,他与团队核心成员在网上讨论修改、不断润色,5月中旬,这篇以《无水2H-咪唑氟化物的稳定性及其对强氢键化合物的高溶解能力的新认识》为题的论文再次登上《J. Am. Chem. Soc.》,从论文投稿到在线发表仅用了35天左右,审稿专家对该论文给予了高度的评价。
“印象最深的科研经历,是第一篇英文论文屡遭拒稿”
黄辉胜谦虚地说,自己不是天赋异禀的学者,只是耐得住寂寞,坚持把一个问题研究透。“做科研的人,不能浮躁,先要有批判质疑的精神,还要踏踏实实地做学问,”黄辉胜表示,“没有批判和质疑,就没有科学创新;没有不畏艰难、刻苦踏实的探索,任何创新的想法也只是空中楼阁。”
在黄辉胜大四的时候,他下定决心要考硕士研究生,并且目标明确——北京理工大学物理化学专业,但距离考试只有三个半月时间了,那时的他专业成绩一般,连英语四级都没有通过。因为寝室住了8个同学,环境比较嘈杂,于是黄辉胜在校内租了一个地下室,房租便宜、十分安静,小小的房间里只有开灯才能看见东西。黄辉胜在地下室一住就是三个多月,除了每天去操场锻炼一个小时外,考研复习、生活起居基本上就在不足十平方米的房间里。最后,全寝室只有两个同学拿到了录取通知书,黄辉胜如愿考入北理工,师从张同来教授。
这样的全力以赴,黄辉胜经历了很多次。初到莱斯大学留学时,课题组有美国、奥地利、日本、韩国的学生,只有黄辉胜是中国人,因为口语底子差,他不敢开口表达。再加上文化上的巨大差异,生活上的不习惯,让黄辉胜在留学初期产生了巨大的心理落差。但他不想放弃来之不易的机会。为了提高英语水平,黄辉胜坚持跟莱斯大学的志愿者交流,请教英语口语发音技巧;泡在实验室里,与课题组成员一同讨论问题;抓住去超市、图书馆的时间,与外国人说话练习。一年多的留学生活,让黄辉胜的外语水平突飞猛进,等到第二次到美国访学时,他再没有任何的语言问题,基本上可以无障碍地开展学术交流。
但是在投稿第一篇全英文学术论文时,信心百倍的黄辉胜遭遇了“滑铁卢”,因为语言表达不地道,稿件被多次拒稿。黄辉胜说:“当时我的自信心受到严重打击,感觉自己的英语论文写作水平太差了,不适合做科研。”从那以后,黄辉胜便开始了每天阅读国外文献资料,注重培养英语的语感,积累化学专业词汇和常用的英语表达,纠正中式英语表达习惯……即便后来多篇论文发表在国外权威学术刊物上,黄辉胜依然坚持每天阅读文献,一是寻找科研灵感,二是为了训练外语水平。
黄辉胜的同事、团队成员谭晓平评价说:“他对学术问题很敏感,勤于思考,善于分析,并且一旦确定研究方向,就会‘钻进去’踏踏实实地做。”诚如黄辉胜自己所说,无论未来在学术道路上走得多远,他印象最深的科研经历,就是第一篇英语学术论文被拒的事情,那提醒着他永远都要记住不足,不断创新,坚持精益求精。
“我从未忘记来时的路,因为父亲常常对我说:不要走错路。”
黄辉胜是重庆武隆人,谈起家乡,他的眼睛里开始闪烁一份温暖,“小时候我们家住在羊角镇一个大山里,到镇上要走很远的山路,还要坐渡船,父母经常半夜打着火把、背着蔬菜,天刚亮就赶到了集镇的农贸市场。”黄辉胜打开了话匣子。他是父母的独子,踏实勤劳、正直本分的父母深深地影响了黄辉胜的人生观。
即便此后学业有成,黄辉胜也没有忘记父母的勤劳善良,在攻读硕士和博士学位期间,他也经常帮父母干农活。“我的父母一辈子都在劳作,吃了很多苦,但他们对生活很满足!”黄辉胜说道,“因此我在做科研的时候,心态很平和,不怕困难,也不急于求成。”虽然工作多年,但黄辉胜的父亲常常对他说“不要走错路”,提醒他做个勤勉、正直的人,因此黄辉胜始终保持着谦虚踏实的工作作风。
除了父亲外,黄辉胜说对他影响最大的就是几位导师。在北京理工大学求学期间,张同来教授不仅学术造诣高,对年轻的学生们也非常关照,勤奋的黄辉胜更是深受导师喜欢。“张教授是指引我学术起步的灯塔,他教会了我做学术研究的方法。”黄辉胜说,在他前往莱斯大学留学的前夕,张同来教授给了他一些生活费,并且像父母一样叮嘱年少的黄辉胜要照顾好自己。时隔多年,黄辉胜依然觉得当年导师给他的几千块钱非常沉重,足够他铭记一生。
受父亲和导师的影响,成长为高校教师的黄辉胜对待学生也十分用心。作为化学化工学院的副院长,黄辉胜坚持担任系院的班导师,亲自指导本科生进行试验研究,他总是告诉学生们:“要热爱科学、崇尚真理,要勤于学习、善于思考,要敢于面对各种挫折失败。”在学院的团委书记赵艳杰眼中,黄辉胜特别喜欢学生提问,也喜欢回答学生们的问题,在上课、查寝、团学活动的时候总是被学生包围。
从中学开始,黄辉胜就醉心于化学实验,焰色反应、制取氢气……让他觉得奇妙无穷,如今的黄辉胜依然保持着这份“痴迷”,他说正是这份好奇心与执着的追求,吸引他一直行进在科研路途上。因此,黄辉胜说,想让更多的学生保持这一份对专业的“痴迷”,学科领域才会不断涌现新思想、新成果。
在谈到最想实现的梦想时,黄辉胜说,未来,最希望团队研发的新技术、新材料、新产品实现产业化,服务社会,改变人们的生产与生活,让长师的科研团队在地方经济社会发展中继续闪亮!
黄辉胜近照